粤海咽喉，“湛”放南疆

董强 卞泽麟

作为粤海咽喉，广东省湛江市三面环海，坐拥1556千米海岸线，毗邻北部湾经济区、粤港澳大湾区，与正在建设的海南自由贸易港隔海相望，地理位置极为优渥。缘于常年受海洋性气候影响，湛江冬无严寒，夏无酷暑，海洋资源品多物阜，素有“南海粮仓”的美誉。

延传千年的雷州古韵

湛江所在的雷州半岛，不仅是中国三大半岛之一，也是雷州文化的发祥地。早在远古时期，雷州半岛就有先民栖居，主要以渔猎为生。因当地多发雷暴天气，故人们以“雷”作为地名。秦汉时期，雷州已成为海上丝绸之路要津，徐闻港与合浦港逐步发展成为我国古代对外贸易的重要港口。据《汉书·地理志》记载，商船自合浦、徐闻起锚，南入大海，航行数月，可抵都元国（今印度尼西亚苏门答腊岛一带）；
再行数月，可抵邑卢没国（今缅甸勃固一带）。

聞名遐迩的古代徐闻港，大致位于今徐闻县二桥村、南湾村及仕尾村的沿海一带，当地人谓之“三墩港”。因三墩港始兴于汉代，且遗存有不少汉代遗迹，故又名“大汉三墩”。除了繁盛的丝绸贸易之外，徐闻港还广泛开展贝珠、玉璧、琉璃等奇石交易。魏晋时期，北方战乱迭起，通往西域的陆上丝绸之路壅滞废止，浮舟海上成为对外贸易的主要途径。隋唐时期，朝廷进一步加强对南粤一带的管理，并于贞观八年（634年）析置雷州府，下辖海康、徐闻、遂溪三县，此后历代行政区划大抵延袭于此。宋元时期，南海贸易十分繁荣。从雷州半岛出发，近可至东南亚诸国，远可抵印度、阿拉伯半岛一带。明清时期，雷州已成为“广州通海夷道”，是西洋商船转抵广州的重要中转站，因此时人又称其为“广州湾”。

雷州素有“天南重地”之称，在糅合了南越文化、岭南文化及西南少数民族文化后，形成了独具特色的雷州文化。雷州文化与广府文化、潮州文化、客家文化合称“广东四大文化”。谈及雷州文化，就不得不提陈文玉。陈文玉出生于东合州，贞观五年（631年）经举荐出任东合州刺史。贞观八年，唐朝政府将东合州更名为雷州，陈文玉成为首任雷州刺史。陈文玉为官期间，励精图治，勤政爱民：一方面，他招抚峒俚边民，使辖区内各民族和睦相处，民风淳朴；
另一方面，他大力治理水患，修缮城池，推动了雷州社会经济的发展。贞观十二年（638年），雷州筑城竣工在即，巡视城建时，陈文玉突发恶疾去世。贞观十六年（642年），唐太宗李世民下诏封陈文玉为“雷震王”，当地百姓尊奉其为“雷祖”，又名“雷王”“雷神”。为了纪念陈文玉的不朽功绩，人们在雷州城西南隅修筑了雷祖祠。此后，“雷祖”多受加冕晋封，由此演变为地方神祇。如今，雷州民众每年还要举行盛大的敬雷仪式，场面十分壮观。

雷祖祠位于雷州城西南2.5千米的英榜山上，现为国家重点文物保护单位。祠堂占地逾1万平方米，是岭南地区现存最大的祠堂建筑，被誉为“英山胜景”。祠内塑有雷神12尊，以应合12方位；
雕塑各饰神冠，威严肃穆。祠堂内还镌刻有雷公电母、风伯雨师、轮鼓电火等诸神像。有关雷祖的传说脍炙人口，延传甚广，历代显宦名流、骚人墨客在游览雷祖祠后，纷纷留下墨宝，如寇准有诗、苏轼留赋、丁谓作记、李纲题碑，堪称“南粤瑰宝”。祠内还遗存有五代时期的四尊石人像，以及清代乾隆皇帝御笔题写的“茂时育物”敕匾；
另有宋代至清代的碑刻40余通，这些均为研究雷州历史文化提供了珍贵史料。

雷州文化极具地方意蕴，但也深受中原文化的影响。北宋时期，苏辙、寇准等名宦先后蒙冤被贬雷州，他们不仅带来了先进的中原文化，还在当地力倡崇儒尚学的风尚。南宋咸淳十年（1274年），当地百姓为纪念曾在雷州做出巨大贡献的清流名仕修建了“十贤祠”。南宋灭亡前夕，为了躲避元军围剿，宋王室一度南迁至雷州。与此同时，大批寓居闽浙的南宋遗民也远渡雷州，他们将妈祖信仰和依海而生的民间文化带到雷州，并滋养了这片沃壤。

宋元之际，雷州的制瓷业极为兴盛，雷州窑名震四方。以釉下褐色彩绘为主要特征的雷州窑瓷器传承了中原窑口的工艺精髓，随着海上丝绸之路的繁盛，满载着大宋风韵的雷州瓷器从徐闻港出发远销世界各地。明清时期，雷州文化逐渐走向鼎盛，呈现百花齐放的局面：以雷城话为代表的雷州方言就成型于清代；
在戏曲艺术方面，由汉末雷谣发展而来的雷剧，在清代逐步从宗教祭祀曲目演变为地方剧种，与粤剧并肩齐驱；
在文化人物方面，以“三陈”（即陈瑸、陈昌齐、陈乔森）为代表的清代雷州籍文士将雷州文化事业推向繁荣。

陈瑸（1656—1718年），康熙三十三年（1694年）进士。为官期间，他广兴文教，清廉为民，深受百姓爱戴，与明代海润、丘濬并称“岭南三大清官”。陈昌齐（1743—1821年），乾隆三十六年（1771年）进士，曾在湖北、河南、浙江等地任职。嘉庆十四年（1809年），因遭弹劾降调回粤。回粤后，他在雷州大力兴办雷阳书院，并积极参与地方修志活动，在雷州修纂有《雷州府志》《海康县志》《雷祖志》等 ，在广州修纂有《广东通志》等，晚年学术著述颇丰。陈乔森（1833—1905年），原籍遂溪，同治初年迁居雷州。他以诗、画、字皆精闻名于世，素有“岭南才子”之称。早年出仕为官，后因不愿同流合污，毅然辞官回乡教书，掌教雷阳书院30年，桃李满雷州。晚清重臣曾国藩十分敬重陈乔森，曾亲书对联予以称赞：“读破牙签三万轴，收取名声四十年。”

位于东海岛的海水养殖种子工程是国家863计划项目之一，现已发展成为集水产饲料、种苗、养殖于一体的综合研发平台，还是我国最大的南美白对虾亲本选育基地以及全国现代渔业种业示范场。湛江丰沛的海产资源与当地优良的水质和宜人的海岛生态环境休戚相关，被誉为“海上牧场”。

除了东海岛之外，遂溪县的草潭渔港是闻名全国的金鲳鱼交易中心。据说，全国每三条金鲳鱼就有一条产自这里。草潭花蟹则以鲜香味美、嫩滑爽口而著称，远胜于其他海域出产的花蟹。

“东方一绝”人龙舞

东海岛不仅物产丰富、风景秀丽，而且拥有深厚的文化积淀，人龙舞就是其中代表。东海岛的人龙舞是颇具南粤特色的一种龙舞。起初，人龙舞的表演时间多为农历中秋佳节，后演变为在重大节日或重要庆典时均举行表演。传统的人龙舞表演程序分为“请龙”“出龙”“舞龙”“送龙”。随着时间的发展，又增添了祭海仪式，包括“拜天、拜地、拜四方、拜海神、读祭文”等，极为神秘与庄重。

据《海康县续志·地理志风俗》中记载：“舞龙者，一人为龙头，后为龙尾。次一人直卧并抱前者，脚夹后者，挨次递抬，然后直奔街巷。”人龙舞不同于一般的舞龙表演，它不需要辅助道具，只需要舞龙者按照特定的顺序编排，然后依靠人与人的接续而形成“龙”形。人龙舞的表演人数没有明确的规定，少则几十人，多则几百人。所有表演者依次排列后，形成长长的人龙形状，蔚为大观，堪称“东方一绝”。

关于人龙舞的由来，民间有三种说法：一说人龙舞是先秦时期的古风遗俗。据《韩非子》中记载，三皇五帝时期，人们为了祭祀鬼神，编排了六条蛟龙相互穿插的舞蹈，与今天的人龙舞颇为相似。二说人龙舞兴起于明末清初的东山镇。当时，清军攻入闽粤地区，南明福王朱由崧携将士撤至雷州一带。当地乡绅择选青年与幼童共同编排人龙舞，以提振将士们的士气。三说人龙舞源于当地渔民祭祀仪式。渔民出海前，通过模仿龙的仪式，祈求风调雨顺。

清代编纂的地方志中详细记载了人龙舞的表演盛况：每逢集体出海或逢遇大事，人们都要齐聚康王庙前举行盛大的祭典，并伴有人龙舞的表演。在表演人龙舞的同时，还要进行祈愿活动。人们在红布上写下自己的心愿，从右门进，拜完神灵后，拿着红灯笼从左门出。祈愿之人络绎不绝、延绵不断，好似一条长长的蛟龙。

如今，人龙舞已经演变成一种兼具娱乐、祭海、祭祖、敬神、敬龙的民间活动。2006年，东海岛人龙舞被列入第一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

硇洲古韵与灯塔

距离东海岛不远处有一个岛外之岛—硇洲岛。硇洲岛是中国第一大火山岛，岛上不仅有那晏海石滩和众多天然浴场，还是重要渔场，以出产硇洲鲍鱼、硇洲龙虾等名贵水产而著称。

硇洲岛，原名硭洲岛，是一个充满传奇历史的岛屿。“硇”字的来历与南宋灭亡前夕的一段历史有关。据文献记载，南宋末年，陆秀夫和张世杰等大臣为躲避元军追剿，携带两个小皇帝南遁于此。年幼的赵昰在岛上登基，是为宋端宗。赵昰年幼体弱，因一路担惊受怕，不久之后在岛上病亡，年仅9岁。丧事料理完毕，陆秀夫等人拥立8岁的赵昺为帝，史称“宋帝昺”，改元祥兴，升硭洲为翔龙县。当时，硭洲遍地是石头，赵昺便命士卒采石，筑石墙，建行宫，并利用石头作掩护抵抗元军。赵昺下旨“以石击匈，赐为硇”，硇洲岛由此得名。硇洲岛遗存有众多的历史遗迹，如宋皇城遗址、翔龙书院、八角井、宋皇碑、宋皇亭、宋皇村、赤马村、窦振彪墓和宫灯坊等。

值得一提的是，硇洲岛还拥有与伦敦灯塔、好望角灯塔齐名的硇洲灯塔。灯塔位于硇洲岛的东南角，距码头约8千米，建于海拔81.6米的马鞍山之上。该塔由广州湾法国公使署主持设计，1904年建成投入使用。

硇洲灯塔由塔座、塔身及灯具三部分组成，通高23米。塔座上铸有法语铭文，标识此塔建于1899年。塔体由当地的火山石垒叠而成，建造时未使用任何泥浆，石块与石块之间却非常吻合，浑然一体。最令人叹为观止的便是灯塔内的水晶磨镜灯。据科学家测量，水晶磨镜灯的射程达26海里，相当于48千米，为航行于漆黑无际的大海之上的船只指明方向。

雷州青年运河

除了旖旎的海岛风光之外，湛江还有许多展现奋进时代精神面貌的人文景观。大水桥水库位于徐闻县城东，是环北部湾广东水资源配置工程湛江引调水向南输水的终点站。大水桥原名大水溪，因水势洪大、湍急无比而得名。为了遏制凶猛的洪水，1958年7月建成大水桥水库，从而成为造福于民的水利工程。

事实上，雷州半岛一直以来就是全国闻名的苦旱之地。这里的河流不仅自然调蓄能力弱、丰枯變化大，而且水资源极为匮乏，长期以来严重困扰着当地民众的生产生活。据《雷州县志》记载：“自宋设县始便十有九旱，五年大旱，十年凶旱。”

1958年5月15日，在党和政府的领导下，湛江人民开启了一项惊世之举，即兴建雷州青年运河。世世代代饱受苦旱折磨的湛江人民，以气吞山河的英雄气概向大自然宣战：要拦腰斩断九洲江，建水库凿运河，改写雷州半岛干旱苦难的历史。在当时极为艰苦的条件下，30万湛江儿女齐上阵，用双手移山造河。1959年4月3日上午8时10分，随着一声令下，哗哗的运河水和着万人的欢呼声奔流，灌溉了146.6万亩田园，400万人饮着甘泉，近100万人家刹那间亮起电灯。修建雷州青年运河的感人精神如同红旗渠精神一样，彰显着雷州儿女自力更生、艰苦奋斗的大无畏革命精神。

鹤地水库是雷州青年运河最重要且最为艰巨的工程。如今，鹤地水库不仅是广东省三大水库之一，还是广东省内最大的人造湖。浩瀚清澈的湖面风光，星罗棋布的湖中岛屿，叠岭连绵、绿水青山的湖区景色，鹤鸟群聚、四季如春的生态环境，使鹤地水库成为湛江一张靓丽的城市名片。

可以说，雷州青年运河是湛江人民的“母亲河”，它不仅造福着广阔的雷州半岛大地，与之共生的“运河精神”同样激励着湛江人民勇往直前、奋斗不息。

粤海铁路通海峡

在湛江管辖的众多区县中，尤以徐闻的历史最为深厚。历史上，徐闻港是连通内陆与海南的要津。徐闻盐业发达，经济繁荣，递角场成为往来海南的必经渡口，许多盐产品就是从这里输送至海外的。宋代文豪苏东坡两次经停徐闻渡海，并留下千古名篇《渡海帖》。

徐闻面海而生，因港而兴，港口是徐闻乃至整个雷州半岛经济发展的“晴雨表”。如今，面对正在建设之中的海南自由贸易港，徐闻港成为承接国家战略的重要节点，是中国南疆连通世界的枢纽与门户。2020年9月26日，全新设计的徐闻港正式开航，成为全球最大的客货滚装码头。新航线直面海口市新海港，将原来24海里（约44千米）的“Z”字形航线缩短为12海里（约22千米）的“I”字形航线，航程时间缩短为1小时，形成了新的粤琼“一小时经济圈”。

2004年以前，人们去海南或将货物运出海南，只能依靠渡轮和飞机。四面环海且物产丰盈的海南岛，一直以来都孤悬一隅。因此，打破天然的地理屏障，将海南和内陆从地理上联系在一起就显得格外重要。2002年12月13日，中国第一艘跨海火车渡轮“粤海铁1号”载着火车头成功上岛，将波涛汹涌的蓝色海峡抛在身后。2004年，粤海铁路正式开通客运，结束了海南与内陆不通铁路的历史。有了这条铁路，全国各主要城市的人们都可以通过铁路直达海南岛。粤海铁路北起广东省湛江市，穿越雷州半岛，跨过琼州海峡，至海南西部的叉河与岛上既有铁路接軌，向南直达著名旅游城市三亚。

粤海铁路是我国第一条横跨海峡的铁路，它将海南省铁路与全国铁路连成一体，对促进海南省经济增长具有重要作用。2010年12月30日，海南东环高铁通车，海南一举迈入“高铁时代”。2015年12月30日，海南环岛高铁通车运营，这是世界上首条环岛高铁，铁路全长600多千米，覆盖了全省12个市县，构建了一个“三小时环岛经济圈”。

粤海铁路还是全国唯一承担客运列车轮渡的线路，它采用“两线一渡”的运输模式，利用铁路渡轮将内陆与海南岛上的铁路线连为一体。粤海铁路的列车轮渡船有四艘，船身上有醒目的中国铁路标志，其中最大的“粤海铁3号”和“粤海铁4号”，船身长188米，宽22.6米，载重6500吨。

湛江，承载着海南自由贸易港和粤港澳大湾区两大国家战略，是我国“一带一路”的南向通道，是沟通广东与海南的重要节点。作为新时代强国建设、民族复兴路上的对外开放城市，湛江的强劲发展预示着“广东、海南相向发展”，预示着中国与世界相向而行。湛江，将为世人讲述更多“春天的故事”。

【责任编辑】王 凯

猜你喜欢龙舞徐闻雷州铜梁体育非物质文化遗产“龙舞”的传承与开展现状分析文体用品与科技(2023年6期)2023-04-04醉在徐闻的冬雨里散文选刊·下半月(2022年1期)2022-01-20清代雷州半岛糖贸易及其规范化——以新发现的雷州花桥碑刻为例广州文博(2020年0期)2020-06-09断龙舞读友·少年文学(清雅版)(2019年7期)2019-11-29雷州古建筑符号的审美价值研究收藏界(2019年3期)2019-10-10“曹灿杯”湛江展区终极展示暨颁奖典礼在徐闻举行湛江文学(2019年8期)2019-08-31湛江市文艺骨干 “四力”培训班在徐闻举行湛江文学(2019年7期)2019-08-30东海人龙舞喜获广东省鲁迅文学艺术奖湛江文学(2019年2期)2019-03-01雷州书画作品选湛江文学(2016年12期)2016-12-08雷州湾海域悬浮物浓度遥感监测研究广东海洋大学学报(2015年3期)2015-12-22